目前分類:時事脈動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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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晚報╱黃玉芳整理】

李取中(樂多市場創始人、執行長)

我的書包裡除了有筆記型電腦,一定會隨手帶一本書,因為很重,有時會被女朋友「唸」。可是上廁所、睡覺前、或是等車、一個人的時候,就可以拿書出來看。

我很喜歡村上春樹的小說,他描寫的環境氛圍,很容易讓人讀的時候心有戚戚焉,早期他來台時,我只花了兩千元就在拍賣網站上買到他的簽名書,是我珍愛的收藏之一,而且他連照片都很少拍,這個簽名對書迷真的很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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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何致和(作家)】

評《偽裝成獨白的愛情》

桑多‧馬芮著‧林玉緒譯
大塊文化出版公司

二十一世紀初,世界文壇有兩位匈牙利作家大放異彩,一位是2002年獲諾貝爾文學獎的因惹‧卡爾特斯,另一位是已故流亡作家桑多‧馬芮。名不見經傳的卡爾特斯獲瑞典皇家學院青睞已夠爆冷門,馬芮重新被發現的過程更是傳奇——他舉槍自盡後不久,義大利某出版人在巴黎發現了他的著作並「一讀便知為大師級作品」,自此掀起各國翻譯搶印馬芮作品的熱潮。

《偽裝成獨白的愛情》是馬芮第二本譯介成中文的作品,與前作《餘燼》相較,本書肯定更令人瞠目結舌。四個敘事者的獨白,構成近六百頁內文,故事情節卻薄弱得完全不成比例,單就這點我們便不得不佩服馬芮的膽識與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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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陳靜瑋/報導】 2007.08.29 03:37 am

第四屆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經過評審的作家、學者們悉心探採,
優秀的作品終能躍出水面。主持人陳義芝提到,文學獎的評審過程中
,委員們護持各自心儀的作品而來回攻守的場面在所難免,但這次小
說決審卻在所有評審心情指數一百分的「共識」下圓滿結束,足見作
品程度之整齊。而新詩作品於複審階段,便已令人大呼驚豔,評審諸
君皆看好新一代詩歌寫作的繁花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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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陳文芬/斯德哥爾摩報導】 2007.08.19 12:58 am


瑞典今夏文學界熱鬧滾滾,除了《螞蟻與老虎》掀起的風波,另一本話
題書更是驚悚──小說家想要殺死小說。

帥哥作家丹尼爾‧索林(Daniel Sj胺lin)寫了一本書《世界上最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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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吳凌遠∕台北報導】 2007.08.19 12:59 am

1957年,傑克‧凱魯亞克(Jack Kerouac)出版《旅途上》(On the
Road),替「垮掉的一代」(Beat generation)吹響號角,凱魯亞克
更成為嬉皮世代叛逆教主,《旅途上》儼然1960、70年代的地下聖經、
精神指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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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級又危險的線條學

【聯合報╱顏艾琳(作家)】 2007.08.19 12:59 am


很久沒看到需要如此專注的書了,因為譯筆稍嫌花俏跟時見倒裝句式
,導致閱讀的不順暢,加上作者濃厚的文學腔,以及向大師亨利‧詹
姆斯致意的眾多線索典故。但精采值回票價,作者龐大的書寫企圖仍
可得見,額外的贈品是那些屬於五、六年級生的流行音樂跟MTV。在
俊男美女、豪宅名車、首相公爵伯爵、麻煙古柯鹼鋰鹽、名畫建築珠
寶、富貧階級之間,作者藉同志身分的主角尼克,亂針刺繡地顯出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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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皮囊說得天花亂墜

【聯合報╱王道還(生物人類學者)】 2007.08.19 12:58 am

《亞當的肚臍》是一本臭皮囊巡禮,作者席姆斯從頭到腳,選了十一
個身體零件大作文章,有頭髮、面孔、眼睛、鼻子,還有胯下私處,
最後是讓我們頂天立地的兩條腿。每一章的敘事策略,大體而言始於
科學,以文化想像告終,雖是大雜燴,卻天花亂墜。這樣的成績不光
靠做研究,還得有清談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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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本報記者林宜靜】

創意是太陽劇團最巨大的資產,也是這個企業征服全世界觀眾的靈魂。透視太陽劇團的創意過程,企業非常嚴謹地對待創意這件事,創意並非天馬行空、毫無章法,創意是深思熟慮、反覆推敲,與團隊努力堆砌的結果。

太陽劇團驚人的創意能量到底怎麼來的?祕密與源頭都在總部創意小組的辦公室裡。

找靈感 辦公室變身

公司提供一個舒適、自由的創作環境,在資深創意副總皮耶爾(Pierre Phaneuf)的辦公室,黑板上留著同仁用彩色粉筆留下的塗鴉,天花板懸掛著透明的綠葉子擺飾,牆角細長竹條上串掛著各種有趣的圖片,大量的圖像不時激盪著成員的腦力。

明信片 發想出ZAiA

皮耶爾解釋,「最近在討論一齣與昆蟲有關的新戲,很自然就會想把辦公室布置成這樣!」他說,創意一開始可能只是一個很小的idea、一張圖片。例如,最近在澳門威尼斯人上演的新戲ZAiA,整齣劇就是從一張穿著外太空服裝的小女孩明信片發展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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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總統一番「八年後六三三」的無厘頭式語言,對國人的士氣和他自己的領導威信都產生了很負面的影響。自以為「誠實就可以」的馬總統,其實需要好好虛心接受「領導學」的教育。


作為危機年代的領導人,馬總統最應師法的是摩西的領導智慧和作法。不過,首先我必須澄清:本文中所提到的「摩西領導學」,和前總統李登輝先生所宣稱的「台灣的摩西」沒有任何的關聯。


德國知名管理顧問貝哈德研究了許多德國企業的轉型實例來說明「摩西領導學」的成功應用。他研究摩西如何在漫長而缺乏物資的荒漠遷徙中,領導以色列人成功逃出埃及的故事,歸納出說服力、凝聚力和行動力等三個要素供領導人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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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詹偉雄】



台灣目前最大的挑戰,並不是經濟成長趨緩,也並非政治不夠清明,而是台灣實在太醜了。


一個政治人物有了洗錢的嫌疑,整個社會都亢奮起來,現今反對他的人,和當年支持他的人,懷抱著的都是同樣的直接情緒,吼叫的聲音和憤恨的內心間,一根腸子通到底,總是少了一些知性的反思來做緩衝。


違章建築蔓延 到處搶車道


事實上,這樣直接而明白地表露內心世界的生活方式,不只是在政治意見這個場域,它同時也貫穿休閒生活、物質抉擇、家室安排,甚或集體認同建立的過程(譬如 奧運棒球中華隊出戰美國隊時,那些淒厲地要求陳金鋒打全壘打的呼喊)。廿年來,KTV風靡全台,但如果你仔細聆聽,每個包廂的歌聲多半荒腔走板、令人不忍 卒聽,然而陶醉中的唱者卻往往渾然不覺,這種旁若無人的粗野,當然也表現在違章建築的肆意蔓延、大樓外側冷氣管線張牙舞爪,還有無處不在的搶車道、爭風吃 醋和各類嗆聲。


當社會大多數人的人生都聽從那「動物性的衝動」,知性的反思自然不可得,而少了這反思,我們的社會生活與心靈風景就沒有退縮方可得見的層次感,當然,也不 會有鳥瞰大局、超越性的「洞見意識」;舉目四望,當生活中只有立刻滿足的行動主義,我們的語言舉止、對空間和物質的安排、身體的運動和展演,自然就不會美 麗起來。


進入工作場所 靜謐有效率


然而,我們也同時發現:上一刻仍在街上橫衝直撞、捨我其誰、勇敢嗆聲的台灣人,一旦進了自己的工作場所,立刻地,他的武勇便不見了,他開始呼吸勻稱起來、 靜謐而有效率地做完該有的SOP││自願地融入公司或工廠這個大家庭。長期觀察這高反差的現象,我慢慢發現:原來,台灣製造業的發展,竟是「醜之台灣」的 內在根源。


所有的生產形式裡,體力勞動總帶著最邪惡的印記,因為環繞著工廠這一集體性組織而形成的生產過程中,工作者必須泯除自己對工作的主導權,而把自己的身體完 全託付給管理者;工廠為了達到最高效率,天生的,就必須不帶感情地把人當成機器一樣看待,施加以精準而不含糊的控管。不管是工作者還是工廠老闆,產品(或 工作)都不是他們生命樂趣的來源,而只是換取貨幣的手段。


在這樣的日常生活中,人們日復一日裝填著心理壓抑與創傷,也追尋著高快感的抒發宣洩氣口,既然日常生活滿溢著的,都是這般「武勇思緒」,那身邊的各種物質 自然不能給你多大啟迪;反之,我們對物質所施為的,則是各式恣意的擺布、過量的消費(例如不在乎味覺的吃到飽餐廳)、炫耀物質最粗淺的象徵符號(例如開三 叉戟標誌的黑頭車)、或透過對物質不問意義的放肆支配(富商總是要拿XO乾杯拚酒),來彰顯自我瞬間自由的無上快感。


醜之台灣 該走回歷史去


當然,這種權力對抗性的解釋,並不能完全解釋全部的台灣製造業(台南的奇美實業與台南幫,曾經創造出有韻味的合作式勞資關係)成長歷程,但毋寧的,它相當 有力地詮釋了戰後台灣經濟奇蹟的社會集體心理圖像:人們為了擺脫貧窮、追求經濟自由,而終究犧牲了與社會萬物間得以細緻對話、沉思意義的從容相處可能,而 僅能委身在一種緊張壓抑與即刻發洩的循環中,自始──拚經濟便是不太能和溫良恭儉讓相容的。


有了這樣的理解,我們應該會對「醜台灣」這個歷史事實有更多的同情,也會對台灣政治、經濟、企業的世代交替寄予無限期望──「製造業台灣」已經完成歷史任務,現在,是應該走回歷史中去的時候了……。(本文作者為學學文創志業副董事長、《數位時代》總主筆)



【2008/08/29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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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胡晴舫】


 




她時常一個人去餐廳吃飯。




起初她不習慣,閃閃躲躲,總是拿本書還是半張報紙,假裝邊吃邊讀,避免與他人目光接觸。之後,她會直接走到餐廳領班跟前,大聲要張單人座位,一點不怕旁人 聽見,神色自若地落坐,拿筷不疾不徐,菜飯細嚼慢嚥,不時還東張西望,觀察鄰桌的客人。餐廳裡人聲鼎沸,餐盤刀叉碰撞,服務生身影迅捷,她卻像一頭懶散而 優雅的長頸鹿,獨處於一大片無人的林子裡,樹葉縫隙閃爍著陽光,清風悠慢,她邊欣賞周邊的自然風光,邊咀嚼著植物的辣味。




已經記不清楚什麼時候開始,她就經常這麼單獨用餐。如同單人牌戲一樣,第一次坐在燈下發牌給自己,只是出於無聊,隨便打發漫漫長夜。有了第一個夜晚,就會 接續第二個夜晚。時間久了,單人牌戲竟逐漸成為生活中一種根深蒂固的習慣,帶來莫大的慰藉。難得某個晚上出門,便開始抱怨外頭空氣渾濁,到處都是人,擁擠 又嘈雜,沒一會兒就頭痛不已,口乾舌燥,渾身不自在,恨不得馬上回到家裡那把最喜愛的椅子上,四周家具全部沉入黑色的寂靜之中,只有頭頂一盞燈是你的伴 侶,正陷入沉思地俯首觀看你手上那副牌。這種自找的寂寞,讓她心頭擁有罕見的寧靜。




世界卻不做此想。在世人眼裡,她的孤獨特別值得同情。每當她去要張單人桌,無論多忙碌的餐廳,總會盡量找出一個座位給她。平時兇惡的服務員轉身面對她這名 落單的食客,態度忽然轉緩,十分客氣。其他桌的客人不時偷偷拋個目光過來,眼神充滿篤定的憐憫。吃飯、打牌,原本都該呼朋引伴,熱熱鬧鬧,算是所謂的歡樂 時光。落到單獨吃飯的景況,背後總有個故事,男人可能剛遭遇妻子出走,女人可能一生愛情不順遂,老人失去了家庭的溫暖,年輕人得不到友誼。因為,吃飯是人 生大事。沒人跟你分享這些人生時刻,表示你缺人愛。




偶爾,她在餐廳也會碰上與她相同的單人食客。他們看上去的確不怎麼適合人愛。有個男人在他的扁鼻梁上架著厚重的黑框眼鏡,毛髮稀疏的胖頭顱因為喝湯的動作 而微顫著汗珠,他從點餐到付帳都沒敢抬眼,一直盯著自己的食物,彷彿因為獨自吃飯而感到羞恥。另一個頭頂綁了馬尾的年輕女孩則不斷地打電話,連滿嘴菜肴時 也不停下,她以為靠著電話講沒完就能證明電話另一頭的確存在著她親愛的朋友,她並不是孤單單活著。很多像她這樣的中年女人,看不出確切的職業,也不知道婚 姻狀況,她們大概都長年習慣去同一家美容院找同一位造型師,所以予人一種髮型萬年不變的印象,穿著式樣保守的服裝,臉上沒什麼特殊表情,而且飯後一定會點 杯咖啡。而那些因為工作而在外面吃飯的男人,他們全都神色匆匆,裝作生活忙碌,吃飯對他們而言就像站在路邊抽根菸,只是個不算休息的休息,很快又要回去工 作,因此總是狼吞虎嚥,趕著走人。




餐廳不如咖啡館,沒有了文化的香馥氣息和哲學沉思的偽裝,一人坐在餐廳吃飯,真的只是吃飯。剝掉了社交功能的偽裝,一種動物性的生存本能便被赤裸裸地供上桌,毫無神聖可言。她騙不了誰,她來餐廳就是為了填飽肚子,所以能繼續活下去,就跟城裡其他幾百萬人一樣。




為了吃飯而吃飯。就算沒有人愛你,你也是要吃飯。專心餵飽自己,正是這個再單純不過的動機,反讓她獲得一種奇異的踏實感,就像那些漫長的夜晚,她什麼也不 做,哪裡也不去,只是專注於手上的幾張牌,每翻一張牌,她的心便感到一股小小的歡動。在那種時刻,她的孤寂總是顯得特別真實,特別令人愉悅。




 


【2008/08/22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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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默契 和這位作者常有同樣的經驗與想法
大學時也曾因為常一個人吃飯而感到不自在
甚至覺得好像沒人愛
可是一想清楚 才體悟因為自己太多事要忙
吃飯要約人很花時間 聊天也是
而吃飯還要擔心吃太久 破壞輕鬆用餐的心情
所以只有週末才會約朋友 或是特定幾天約人吃飯
這樣也慢慢習慣了
時間能證明不是人緣差的問題 
也證明和其他沒有關係

要讓自己好好待人做事 就先要好好照顧自己
所以要定時乖乖吃飯 那種休息充電的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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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梁正宏】

不意你用造船心情,拾起我的軀體,削平背脊,輔以制式尺規,度量我方寸的長寬。然後用那冷冷鐵釘,深嵌低俯腰身。續又刨銑我的肌膚,裸露如浪紋理,說那便是歲月的海洋,起伏在生命裡,不堪回首的暗藏刻痕。

會痛嗎?你不曾回答,就像我不曾問過的傷。

靜靜,我只能這樣信守地站著。貼齊你坐姿的胸口,傾聽抱懷壘塊傳來的洶湧波濤。剛好瞥見漏網的情字,悄悄潛入你心房的傷口。

有淚光拍擊比灘岸更遙遠的潮聲,心事沉浮。你我相逢在失眠的夜晚,記取我點亮一盞燈熒,鋪陳玻璃墊下的寧靜海洋,讓思緒的鷗鳥、逐浪的鯨豚,伴隨你在散落的文字間撐篙力航。

航向何方?你默默地將飛揚的想望開展成無際的風帆。疾風也好,苦雨也罷。如航行的書桌,在清醒和狂醉的甲板上,你以熟稔的手勢,將悸動的羅盤撥往遺忘的港灣……

快樂與憂傷,紛紛自雙肩跌落。沒有浪紋留下。

【2008/08/03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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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胡晴舫】
我就愛看大人物先生出場。

每次見他現身,都是上等的人生享受。黯淡冷清的宴會霎間有了生物騷動的氣味,原先凝結於畫布中的人群像一塊摺疊太久的藏布在風中活絡開來,神采飛揚,打算提早離去的人們此時停下腳步,彼此交頭接耳。所有頭顱轉向,眼神綻光,興味盎然地注目這位城市皇帝走進會場。

大人物先生並不腰纏萬貫,他只是夜夜坐在富豪的高級客廳裡,與他們觥籌交錯;他不拍電影不寫詩,但在周末下午,他會坐在咖啡館裡吞煙吐霧,周圍密密繞著才華縱橫的藝術家以及哲學家;他宣稱是政治白癡,但許多重要的政治領袖隨時都願意接聽他的電話,還帶家人同他一道去度假。你沒法用一樣職業去圈住大人物先生的身分,不能用世俗標準去簡化他的價值。他只是來到這座城市,然後駕馭它。

而他駕馭這座城市的憑據不是因為他蓋出城內最高樓,或是創辦出最賺錢的企業,我以為,全在他登場的姿態。他有股初次見面就打動人心的特質,讓你不能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你想注意他的一舉一動,想傾聽他的一言一語。你觀察他移動身軀的速度,你想,花個晚上跟這人吃頓安靜的晚餐,一定遠遠勝過坐在一群無趣的陌生人中假裝聆聽一場索然無味的三流歌劇。

這就是大人物先生受歡迎的原因。他打扮根本不新潮,他的長相勉強稱上乾淨,他的出現卻總是教空氣起了變化,改變了普通場景的氣氛,就像一名高明的廚師在巧克力蛋糕端出廚房之前,隨手輕輕綴上一顆發出絲絨光澤的紅莓,本來平淡常見的黑色糕點頓時成了嬌貴的手工藝品,讓人精神抖擻,垂涎欲滴。他讓生命顯得如此輕易,令你禁不住想要微笑。

不,大人物先生不寫詩,因為他就是詩,就是音樂,就是迷人的舞蹈,就是城裡最大的霓虹招牌,在最黑的深夜照亮整座城市。

當一名旅人進入城市,瞥見大人物先生,就像目睹一處喧囂的瀑布,一座巍峨的奇峰,或一條動人心魄的海岸線。

一道險峻的岩壁就是一道險峻的岩壁,你所能做的,只是屏息站在那裡,深深領受它的偉大。每個人都知道大人物先生其實除了成就他自己這段都市傳奇,從沒做過什麼真正有意義的事情,可是無人在意。因為大人物先生並不是為了改變我們的世界而誕生,而是為了增強我們對城市的想像而出現。

大人物先生是一種抽象的概念。他代表了某種生活方式,某種價值,某種存在,唯有在城市才會實現。他的存在,印證了我們每一個人對城市的期待與野心。當一個人類如高樓從城市的地平線轟然崛起,跟著美術館、歷史古蹟、新潮大廈、河畔公園與體育場一起成為城市的風景,你只想讚嘆。當你去到森林,你期待見到挺拔的大樹,當你來到城市,你期待看見大人物先生。在大自然的荒野,大人物先生不是萬王之王;在人類的城市,他卻若上帝般呼風喚雨。他象徵了這座城市。

謠言說,大人物先生出身寒苦,錢財來路不明,交友龍蛇混雜,為人圓滑狡詐。在城市之前的他,其實什麼都不是。可是,這不就是城市的奇妙之處嗎。城市,讓每一個身世卑微的混混都有機會站上世界的頂端。

在這個金光閃閃的夜晚,他悠閒踱入宴會, 彷彿不是計畫中,而是不小心路過。一如往常,他迷倒在場的全部靈魂,很快就把整個場子變成他的。香檳酒還沒有喝光,人們已經雙頰酡紅,亢奮失常,像一群等待餵食的雞鴨,焦急盼著他臨時起意的友誼。

而我要趁自己還清醒之際高舉酒杯,敬你,每座城市的大人物先生。

【2008/07/25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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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時期翻讀赫曼‧赫塞的《鄉愁》,過程極為戲劇性。

書的開頭部分有許多關於故鄉村莊與大自然的細膩描寫,卻缺乏可以引人興趣的故事情節。順著一行行的文字讀,逐漸接受了這應該是一本以辭藻取勝的長篇散文,而非提供懸疑變化閱讀樂趣的小說,因此開始猶豫遲疑要不要耐住性子繼續讀下去時,突然書裡那個叫培德‧卡門沁特的主角幹了一件奇怪的事。

他愛上了一個叫蘿西的女孩,想要送花給蘿西,他原本想爬到險坡上摘幾朵薄雪花,卻嫌薄雪花不夠漂亮,於是冒著生命的危險,他鼓起勇氣去摘掛在懸崖上的阿爾卑斯玫瑰。他必須用嘴咬住剪下來的花枝,才勉強手腳並用安全從崖壁上下來。然後坐了五個小時的火車回到城裡,他把艱苦得來的阿爾卑斯玫瑰包好,走到蘿西家,趁機從開著的大門溜進去,「張望了一下傍晚微暗的走廊,把隨意包紮的花束放在寬闊的樓梯上」。

「沒有人發覺,不過我也無從得知,蘿西是否收到我的問候。但是攀爬懸崖,冒著生命危險,只為把玫瑰放在她家的階梯上,儘管有些酸楚,其中的甜蜜、喜悅和詩意還是讓我愉快,至今餘韻猶存。」

少年時讀到這裡,我心中暗叫:卡門沁特,你這個笨蛋!蘿西怎麼會知道那花是要給她的?就算猜到花要給她,蘿西又怎麼知道那花是你送的?就算猜到花是你送的,她也不可能知道你為了摘這朵花所冒的險與耗費的心力啊!卡門沁特,你這個笨蛋、笨蛋!

可是這樣罵的同時,內在有某根神經被觸動了,隱隱地同意了卡門沁特的做法,感受這裡面的愛情有我過去不曾想過的更深層的道理。

愛的不必回報,愛的自足自證,還有愛情進入我們生命,因而幫助我們超越了原本的生命,完成了原本不會做原本無法完成的事,愛情創造的生命奇蹟本身是一份巨大的、無可替代的滿足,甚至勝過想要從愛情對方得到回應的要求。

很難形容那莫名的震撼。少年的我把書放下來,遲遲無法讀下去,不是因為擔心書會太枯燥無聊,相反地,擔心書裡還有更多這種衝擊震撼的內容,捨不得就這樣任意讀過去。

後來當然還是讀了,時快時慢忽快忽慢地讀。書的內容常常顯得如此熟悉,引誘人快快讀。少年成長生活中會遇到的同樣困惑。愛情,尤其是單戀,以及被年紀較大的女性吸引的經驗,濃烈的愛情,卻只能用笨拙的語言與行為試圖表達,在表達的過程中苦嘗一次又一次的挫折。

還有對於友誼的想像與追求。與朋友相處得到溫暖的安慰,卻也往往在和朋友相處中彆扭、受傷,觸動了自己最孤獨孤僻的陰暗性格。

還有自我的追尋,我是誰、我想做什麼、我能做什麼的困惑,乃至恐慌。追尋自我過程中,必然與大人、與大人的秩序發生衝突齟齬,嚮往大人能夠得到的尊重對待,卻又看不慣大人的庸俗與無趣。

這些經驗,《鄉愁》裡的卡門沁特和我們如此相似。

然而書裡卻又無可避免透露出再陌生不過的氣息、氣氛,讓我每讀一段,就不得不放慢速度,苦澀地咀嚼思索。

像是他面對母親與小艾姬與好友波比三次死亡時的態度。每一次那死亡都緩緩降臨,無從逃躲,他也竟然都能不逃不躲,在生命終極的損傷中得到豐富的記憶。

又像是他和艾兒米妮雅深夜湖上泛舟中,既不浪漫卻又最浪漫的對話:

「我可否問您,這份戀情令您感到幸福?悲傷?或者二者都有?」

「啊,愛情並非為了使我們幸福,而是要讓我們知道自己的承受力有多強。」

又例如去到阿西西遇見了愛上他的寡婦,卡門沁特對於不求回報的愛情有了相反的體會:「以前總以為,不須回報的被愛是一種享受。當下,我卻明白了,面對一份無法給予回應的深情,如此令人難堪。」他的態度改變,包括重新評價自己當時徹底不求回報送給蘿西的那朵阿爾卑斯玫瑰嗎?

我這樣一邊閱讀,一邊油然生出了淡淡卻堅持的決心,我一定要弄清楚,赫曼赫塞筆下的卡門沁特,他的生命和我自己,我周遭其他少年的生命,究竟差異何在?

花了二、三十年的時光,我才逐漸摸索出方向,找到了一些答案,或者該說,通向答案的線索。

卡門沁特比我們幸運,在多重情境的環境裡成長。他和大自然間如此親切,他有著全幅完整的田園視野,更重要的,他不斷和其他生命的精采典故相遇。他和李亞特前往義大利浪遊,追索十五世紀文藝復興初期的藝術與人文感受。他研究中世紀的聖方濟,到阿西西體會聖方濟的貧窮,與貧窮中生出的最大慷慨與無邊愛心善行。他廣泛閱讀不同時代不同文明的書籍。

雖然這本書的德文原名就叫《培德‧卡門沁特》,雖然這本書從頭到尾籠罩在培德‧卡門沁特個人的心思與敘述中,但這表面的單聲道中包藏的,其實是多重生命意義的交疊交雜。透過其他生命,愛情對象、朋友以及古往今來文明累積,卡門沁特得以在有限個體經驗中,開發近乎無限的喜怒哀樂感受能力。是的,他和我們有著相近類似的喜怒哀樂,但他的喜怒哀樂,加倍強大、加倍寬廣,因而在如此寬廣幅度中訓練出來的生命,就能夠飛到我們上不了的高度,潛到我們下不了的深度。

除非,我們願意動用自己生命中的一切能量,以敏銳的想像緊緊閱讀,不甘心地跟隨培德‧卡門沁特上山下海,讓他的生命高度深度,變成我們生命的高度深度,或至少是,我們生命高度深度的量尺。

(本文選自遠流即將出版的赫曼‧赫塞《鄉愁》)

【2008/07/25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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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51ppt.com.cn/Soft/Index.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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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Cheers
http://www.cheers.com.tw/content/067/067064.asp



01. 不講信用


信義房屋董事長周俊吉:不講信用是工作的壞習慣,「人無信不立」,在工作職場上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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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校園講座》詩與少年時光

高二那年北市中學運動會剛好輪由建中負責大會操,放學後我和幾位同學磨磨蹭蹭百般不願參加練習時,遇到曾獲選為中國當代十大小說家的數學老師傅禺,傅老師了解情況後說:「不想去?那你們還在猶豫什麼?難道在等別人來抓嗎?」

十七、八歲時的我認為,就算是建中的學生也要做點壞事,因此常躲在房裡偷抽菸,並為能「騙」過家人得意不已。有一天走過客廳時,坐在椅子上的父親沒頭沒腦也輕描淡寫地說:「小心一點,別把棉被給燒了。」當下聽得我全身的血液直往腦門衝。

我一輩子忘不了傅老師說話時的眼神,彷彿嘲笑著我們這群年輕人一天到晚找藉口,彷彿被人強迫就不用負責任。而父親和傅老師共同教會我一件重要的事:當你長到十七、八歲時,要開始替自己做決定,也要開始為自己的決定負責任。因此當絕大多數的同學順從別人的安排過日子時,我已思考「我是誰?」「我要做什麼?」「我願意為自己的決定付出何種代價?」

在建青社三年做過各種莫名其妙的事,其中至今仍在血脈奔流,影響我的就是「閱讀」。各類別的文學形式中最獨特的是「詩」,尤其是現代詩。當時任何一本書都會被同學挑剔,但「詩」卻絕對不會受到質疑,在那個時候其實並不太了解為何是詩,要經過一段年歲的鍛鍊後回想,才理解「詩」是當時我們認識世界的特殊方法。

因為不管是小說或其他形式的知識,都有一個共同的特色,即作者提供個人認定的標準答案。多數人已習慣生活在充滿標準答案的世界中,建中學生更是善於掌握標準答案的族群,但這世界真是如此嗎?當走到人生的某一個時刻你必須「開竅」,即是意識到這個世界其實沒那麼多標準答案,而十七、八歲時必然面對沒有標準答案的事是:未來要過什麼樣的生活?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

當年我和一群建青朋友在「詩」的領域中自由成長,正要面對許許多多沒有標準答案的事的考驗,而「詩」形成的重要因素,便是因有人不耐煩用世人習慣、熟悉的方式說話,因為個人的生命經驗是如此強烈、獨特,若用「別人的語言」表達,不僅落於陳腐且被平凡化了,於是敏感的詩人便打破既有語言的規律,試圖以不平凡的表達方式趨近心中不平凡的經驗與感受。

如果一個人在十七、八歲時有機會透過詩,或其他同樣不太理會,甚至是抗拒標準答案的形式來理解社會,那麼所看到的世界將比一般人寬廣不同得多。

詩人楊牧在1978年十一月寫下〈花蓮〉一詩時,正經歷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場戀,因此將此詩定義為「婚頌」,「婚頌」是西方文藝復興時代一種特殊的詩的形式,是一首求婚的詩,內容必須表達對意中人的感情及承諾。

在這首詩中,詩人於子夜醒來後回想種種心事與一生的遭遇,與心中的自我——「他」進行對話,儘管詩人真正想對話的是「你」,但「你」聽不到聲音,因為:

有些故事太虛幻瑣碎了
所以我沒有喚醒你
我讓你睡,安靜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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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不懂一些乒乓用語 在台灣都用短顆中顆或長顆來分膠面
找了半天終於找到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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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紀念日特載》被詛咒的台灣

在事件陰影成長起來的我這世代,曾錯覺地以為跨世紀的政黨開春,必將攜來歷史的曙光。然而,被詛咒的台灣並未因此而除魅,反而在新政權成立後,再度遭到另一次的歷史詛咒……舊政權的舊思維,相當完好地保存在新政權的體制。只是在政治語言上出現些微差異,譬如說,以「本土」取代「反共」……

六十歲,想必是生命一個時間的峰頂。終於到達頂端時,不禁揣想是否還有另一座高峰等待挑戰?年輕時期,看不到自己的四十歲。當時血氣方剛,已把四十歲視為蒼老的象徵,忍不住臆想跨越中年後會是怎樣的心情。四十歲年代急馳而過,才頓然覺悟歲月不再是等待;凡屬等待,都注定加速流逝。憧憬已不容憧憬,時間押著我必須勇於追求,而追求並不意謂實現。

從前的許多未知,現在已都揭開謎底。一度以為是美好的,最後得到的答案卻是千瘡百孔。曾經覺得是不可能到手,有時竟在峰迴路轉的盡頭容許我擷取。旅途曲折,前景難卜,完全不可理喻。現在看得比較明白的是,我的六十歲是以殘缺的形式完成。

我的殘缺,不必是個人的,有一部分應該是與整個時代環境相關。畢竟到達峰頂的不只是我,二二八事件今年已滿六十周年,而鄉土文學論戰也已屆三十周年。前者發生在我生命的開端,後者則點燃於我生命的中途,都同樣深深烙印在我的記憶與情感。過了那麼長久之後,兩個事件似乎還未獲得確切的歷史定位。有時我不免會懷疑,究竟是這個島嶼從未有足夠的智慧,或是這小小的土地遭到天譴,似乎永遠難以掙脫歷史的詛咒。每當回溯二二八事件,族群議題就重新激盪。每當談及鄉土文學論戰,統獨議題就再度燃燒。

和平若沒有降臨,紀念碑、討論會便失去真實意義

接近和平紀念日的每年這個時刻,我的內心就會怔忡不安。在這個莊嚴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真正追求和平?又有多少人是誠心在紀念?十餘年來,幾乎每個重要城市都建立巍峨的紀念碑,有多少人抱著肅穆心情去瞻仰,我頗覺懷疑。瞻仰之後,有否生出羞愧或寬恕,我也不敢確定。曾經遭到封鎖的史料已都次第開放,但是真正去閱讀翻查者,可能少之又少。有關事件的學術討論會召開不計其數,有沒有獲得真相,有沒有創造和平,顯然從未出現確切的答案。

和平紀念日是為了記取曾經損害的慘痛歷史,更重要的是應該讓生存在島上的所有住民感到祥和與平靜。但事實上,族群衝突的問題,隨著政治理念的區隔卻越演越烈。和平紀念碑的矗立已形同虛設,學術論文的真相也形同虛構。和平若是沒有降臨,紀念碑、討論會便失去真實意義。

他們禮貌地重複「可以原諒,不可忘記」的陳腔濫調

使我感到惶惑的,還不止於此。國定紀念日的這天,國家元首與政治領袖,在輝煌的紀念儀式從不缺席。他們禮貌地重複「可以原諒,不可忘記」的陳腔濫調,然後昭告社會他們追求事件真相的決心。語氣非常誠懇,姿態極其謙遜。他們不會忘記提醒島上住民,要相互尊重,族群融合。每年聽到這樣的官式語言,總是感到痛心,甚至從內心深處產生強烈的恐懼。他們選擇在這天講了許多他們不應該講的話,那些語言與他們的身段人格完全不能匹配。我幾乎可以預見,這些禮貌性、儀式性的演講,用完即丟。第二天他們又搖身變成食人族,四處去獵取選票。凡是能爭取選票的任何手段,他們都樂於嘗試。甚至驅使族群對立,也在所不惜。

沒有和平沒有紀念的和平紀念日,對我六十年的生命已構成絕對的諷刺與傷害。在事件陰影成長起來的我這世代,曾錯覺地以為跨世紀的政黨開春,必將攜來歷史的曙光。然而,被詛咒的台灣並未因此而除魅,反而在新政權成立後,再度遭到另一次的歷史詛咒。挾著「轉型正義」的神聖使命,把所有的政治錯誤都歸咎給舊政權,卻未見新政權帶來全新的改革。自1970年代多少民主運動者累積起來的理想,在新世紀都毀在自命台灣之子的手上。舊政權的舊思維,相當完好地保存在新政權的體制。只是在政治語言上出現些微差異,譬如說,以「本土」取代「反共」。

變調的反省,甚至還會創造另一次歷史夢魘

轉型正義最簡單的解釋,是指威權體制結束,民主開放的政府如何恰當處理歷史遺留下來的不正義議題,例如特務制度、黨產問題、白色恐怖、冤獄假案。這些重大議題必須嚴肅處理,範圍與定義也必須相當明確,並非凡屬舊政權都是不正義。舊政權的公務人員,絕對不可全部劃歸不正義的一部分。然而,二十一世紀的新政權在這個問題上,自始就模糊不清。事實已經證明,新政權從事的改革,是一種選擇性的轉型正義。對己有利的舊制度,悉數予以保留。對己不利的,則不論好壞,一律剷除。

更使人不安的是,新執政者往往以道德審判者的姿態出現。這種策略,為的是使一般百姓難以窺探執政者的人格真相。二二八歷史問題的處理方式,就有這樣的意味。只要把蔣介石、蔣經國塑造成罪不可赦的統治者,就立即反襯新執政者的成分良好。只要把威權時代的歷史全盤否定,就能彰顯新執政者的開創格局。彷彿台灣之子無須做任何改革的努力,便可天縱英明地扮演「正義使者」的角色。變調的反省,無法從歷史錯誤獲得糾正,甚至還會創造另一次歷史夢魘。在邁向六十歲峰頂的前夜,我見證許多奇怪的似是而非的論調。台灣之子深陷政治危機之際,有一種思維方式是這樣的:為了對抗藍色陣營,所以不得不力挺阿扁;為了對抗中國威脅,所以有必要支持綠色執政。還有另一種思維方式,則是訴諸悲情與自卑的情緒:外省人看不起台灣人執政,或者說「親中媒體」輕視台灣人總統。這種思考邏輯,全然建立在「中國威脅論」與「對抗藍色論」之上,同時也建立在自卑感與敗北感之上,台灣歷史的主體性就徹底遭到放逐了。

本土至上論,在二十一世紀綠色執政時期,已經昇華成最高的道德

我在事件的四十周年跨入中年時期,就已不斷聽到本土論述再三強調台灣文化主體的重建。到達六十歲的今年,又開始聽到「轉型正義」概念的提出。我從未見到有人細緻而深刻地為文化主體性建立具體的實踐內容。比較懶惰的說法就是認為本土政權建立起來,台灣文化主體就跟著確立。凡是屬於本土的,就必須全力維護。本土至上論,在二十一世紀綠色執政時期,已經昇華成為最高的道德。誰批評台灣之子,誰就是本土叛徒;誰批評綠色執政,誰就是統派共犯。那種動輒得咎的言論檢查,恍然使人又回到過去的歷史情境。

文化主體的本土論述於此出現了破綻,從而轉型正義的概念也變得千瘡百孔。我很清楚台灣的媒體環境已經患了嚴重的疾病,當然也很明白威權體制隨時都準備復辟。正是在如此酷烈的歷史條件下,以改革自封的綠色執政,絕對有義務投入更形艱難的改革運動。新政權比舊政權做得更好時,本土論述的力量自然就應運而生。依賴爭取言論自由而崛起的新政權,每當選季到來,就開始散播檢驗政治立場的言論,懷疑這個,質疑那個,簡直患了被害妄想狂。有哪個社會是以威脅或悲情來追求主體的?

倘然經濟改革做得成功,豈會害怕媒體「唱衰經濟」?如果文化改造做到包容,豈會害怕媒體指控「分裂族群」?綠色執政七年之後,島上住民可以自問:我們的心靈有否得到真正的解放?我們的經濟有否比威權時代更加進步?這兩個問題的答案若是肯定的,台灣社會的主體才有建立的基礎,而轉型正義的理念也才有提出的依據。

期待未來的後代能夠看到,被詛咒的台灣不再被詛咒

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絕對不可能引導台灣去追求主體,更不可能為台灣帶來正義。犯錯的、貪腐的,都屬舊政權;本土政權不會犯錯,如果真的犯錯,也應該給予諒解。這種溫存體貼的本土論述,將繼續創造島上住民的共同噩夢。

站在時間的一個峰頂,已經可以清楚看到,我的餘生絕對沒有機會見證真正的民主在台灣實現。然而,我不會因為看不到,就放棄了追求。年輕時期,看不到自己的四十歲,便已體會到必須學習對權力說出真話。現在站到嶺上,我看不到自己的七十歲,也看不到畢生理想將飄逝何處,但我更應該對權力說出真話。未來的謎底,現在還等待揭開。在和平民主真正到來之前,我將捍衛自己說話的權利,直到不能開口為止。我期待未來的後代能夠看到,被詛咒的台灣不再被詛咒。(本文與《文訊》三月號同步刊登)

【2007/02/28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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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林黛嫚(小說家,國立台北教育大學兼任講師)】
2007.02.02 03:5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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